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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多芬慢乐章的旋律历程_音乐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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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多芬慢乐章的旋律历程

又名: Beethoven.own.softnes

表演者: Various Artists

专辑类型: 选集

介质: CD/APE

发行时间: 2007

唱片数: 2

出版者: unknown

专辑简介


专辑介绍:
  本来的温柔,私密的呓语——贝多芬慢乐章的旋律历程
  在音乐家的身份之外,他成了一种情绪、一种态度、一种性格的代表,在艺术的广泛认识上,他成功地走上了哲学的讨论领域,并且在其本身生命已经不存在的情况下,几百年甚至更久地被赋予了形形色色的人生样貌。我们回顾他那个年代,并且在脑中回想那些熟悉的强音,回想这位在个人命运与人类命运的命题上近乎无可争议的战士,从他的身上我们为自己得到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不过有心人或许也会在自己的人生路途上敏感地看到,一个巨人的平凡回归。多少年来,这一点不仅仅是在他的身上被忽视,即使在我们自身,这些心理的自然平凡之面也并未被我们愚钝的心注意到。那些来自心底的旋律已被我们认识的那个巨人前提坚硬地神话,但我始终认为,创造的源头或许并非单纯的生命中的遭遇,而是在生物本能的基础上以他自己的方式接受的那些人生遭遇。其实不难发现,在他众多的创作中,那个战士在成为战士的路途上留下了他作为人的一面,而这一面在那些相对较慢的乐章中尤为突出着,面对这些旋律,我的体会就是或许只有看见了一个战士的温柔才知道什么是温柔,也或许在命运的是是非非中也只有这些放下重负的声音才是那个战士最真挚的表达。
  从贝多芬出生的那个年代开始,音乐已经从工具的角色摆脱出来,等到贝多芬长成一个对童年的不快生活有所意识的年轻人时,在维也纳、德国以及整个欧洲,音乐已经在出色的艺术家手中成为了一种成熟的语言。出色的海顿为形式以及德国的音乐语言基调打开了窗口,随后的莫扎特以他语言般的自然和颇有戏剧情节的生命终结为它注入了内心的声音。这两个艺术时代的基础和社会的意识变革等来的是贝多芬,等来的也应当是轰隆的音乐宣言。不过且勿急着进入那个悲剧的场景中吧,在“命运”、“英雄”的瞩目之前还有着这整部戏剧的开端,那里的美丽可以为你了解这个生命带来一些提示。
  1798年,《为钢琴、单簧管与大提琴而作的三重奏,降B大调》Op.11,第二乐章
  你去寻找吧,那里没有一声雄狮的吼叫,惟有莫扎特般的温暖以及暖洋下十字架上的一丝神性。大提琴的如歌旋律是德国的质朴,如果你不去以贝多芬的命运眼光探寻那些旋律中有可能的悲剧转型,那么这甚至就是彻底的舒伯特田园式风格。
  主题一如他所有的作品,简单得让人不敢相信这就可以成为一部杰作。乐段最开始的大提琴几乎不像是他的风格,单簧管和钢琴透漏出的细微戏剧感倒是可以让我们展望一些今后的发展。作品中成熟的古典风格帮助主题以朴素的奏鸣曲式向着明亮和煦的方向进发。如果我们已经熟悉了作曲家在今后将要度过的人生,那么在这个优雅的段落中我们会对一些事情感到惊讶:为什么从这个安静的慢板里暗暗隐藏、只偶尔露头的哀绪会在几年后便攀升到山峰之上,让它的聆听者仿佛身感凛冽的寒风。还有,据研究,贝多芬在28岁的时候便已意识到自己的耳聋,而这部作品恰恰就是在这样一个年龄上写出的。我的认识是,如果一个在某项艺术创作上有着天资的人,他一定会对万物都十分敏感,敏感的范围也包括自己身体的各种感观,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感观的各种错觉是艺术创作的关键。那么在今后听觉出现问题的创作生涯中——如果我们也够敏感——会发现心里的音乐感观和实际的听觉感观之间微妙的屈服关系,以及对音乐在表达方式上被改造的巧合。而这段旋律却清澈得出奇,没有表达出任何一点想要冲破束缚以宣布自己的不满,在钢琴的主导下,大提琴与单簧管互动的愁绪旋律可以用婉约来形容,音乐的样貌近乎可以与莫扎特的作品相混淆,我想这应该给予我们一个提示,那就是贝多芬、甚至更多与他相类似的音乐家并非生就为了打破而创作,渴望音符的和谐温暖其实永远是他们天生的潜意识。
  1799年,《第八钢琴奏鸣曲,c小调“悲怆”(Pathetique)》Op.13,第二乐章
  不可否认,他早期的所有室内乐作品都是一种流派或者具体地说音乐创作体制上的沿袭,许多旋律的开展难免受到传统模式的影响。不过高人就是可以在一瞬间转变一切,时隔一年,他的钢琴奏鸣曲里就出现了建筑般的构思。
  贝多芬的作品时常给人以建筑的庄严美,而在肢体感很强的钢琴作品里,特别是慢乐章中,那种凝望教堂尖顶的视觉渴望被声音诠释得如此到位。这种结构美给人的安逸让人动容,似乎是出自于一个建筑师之手,但他并未明确表示过对建筑的迷恋。这也绝不是巧合,因为他具有的这种创造个性让他与建筑的美感形成了吻合。贝多芬的习惯是主旋律要简练,并且要有一个稳固的和谐变奏,而且随着这种理念的成熟,在从主旋律产生到发展、到走入另一个领域、再到回归,这一切都似乎有着固定的变奏次数(以及重复次数)。而尽管这些都是秩序化的旋律,却又因为配上了他的真挚,所以就没有丧失它的韵律美。建筑是凝固的艺术,但贝多芬的音乐却为我展现了建筑上物理线条的流动,也正是由于他的慢乐章让音乐与慢镜头形成了通感,让凝固与流动在时间的艺术上成为可以互相沟通的语言。
  “悲怆”的这个慢乐章另外传达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他的音乐不再那么“单纯”了,尽管与之后的作品相比较他还是具有清新的资格,但相比较一年前的作品,它的感情已经浓烈了起来。在这个柔板的旋律紧张乐段你听到的不是踏步的前进,那绝不是明快,而是痛苦,他在告诉你他的生活如果再这样下去便进入到愤怒的变奏中去。的确此时的贝多芬已经在维也纳成为一个异类,一个波恩来的“粗鲁人”总是想要用他的钢琴、他的专注给附庸风雅的贵族以嘲笑和刁难,那么人们也就只能在他富于煽动性的强烈和弦中忘却他的这些珍贵的温柔。想想吧,没有了心底的温柔,一个硬汉是怎样也无法用音符来感动你的,他不是肆意挥拳的打手,而是感情丰富到缩紧拳头的激动。
  在这个乐章里你可以想象,一条无尽的古道,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你睁眼便可飘出窗口,轻柔地飘荡在楼群中,视线里是慢慢走过的尖顶,偶尔叹息着它们的灰色,偶尔由于远眺中一抹山中的翠绿便又显出了活力,直到你面对了现实,耳边便有了乐章无奈的结尾。
  1801年,《第十四钢琴奏鸣曲,升c小调“月光”(Moonlight)》Op.27.2,第一乐章
  终于不可遏制的爱情出场,把无法被忘怀的艺术大师囊括在了自己的怀里。其实性的冲动是爱情唯一真实的一面,其它的种种解释给予爱情的便是这个词的延伸。而刺激贝多芬第一次把爱情的倾诉如此全面地发泄出来的Giuletta Guicciardi小姐或许也只是大师的一个情感附着体,她恰好在一个音乐家难忍性欲发作的时刻出现了,成为了他的学生,让他在一张脸上看到了如此多的美丽。她被猜测成那个“不朽的恋人”之一,一生缠绕在贝多芬渴望完美爱情的脑中。那封在1812写下的炽热的情书,或许就是因她而起,也或许就是写给她。但透过贝多芬更加爱着的艺术,那个挽救了他生命的“恋人”,我宁愿相信细细琴声中的爱情当是他许给自己的一部作品。
  这里没有大起大落,旋律可以被批评为平淡,如果你不喜欢用内心无语的方式去感觉的话。那么比照那些使旋律显出的华丽技术,你可以随便从某个角度把这一乐章说成是乏味的。这短短的一段三连音在他纤细的思维上持续奏响,倘若你的演奏像是一部机器,倘若你忘记怎样在乐句中呼吸,那么你就不会发现这一段开头,每四个三连音组成了一次长长的哀叹,只有在这样的理解上,之后高音和低音的交错才有正确的情绪线条,在这个感情的领域里我们无法批评线条的单一,因为对于作曲家本人以及他告诉我们的最微妙的心理变化是没有对错之分的,你若感受得到他的感情遭遇便欣赏这美丽的困苦,你若认为这是“月光”的应景之作你就得你的一个小场景,不必在乎自己贫乏的情感世界。
  爱情的理想渴望,以及她们给贝多芬带来的那些不快的经历是怎样被植入他的旋律中?在慢乐章的一刻温柔中又囊括了多少他无法启齿的话语?由于他在艺术的领域是一个强者,而在人情世故上是一个不屑者,并且在对自己的才能上他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他的“命运之疾”使得他的心态以及认识他人的方式都发生了质的转变,以至于他在生活中只因一件小事便轻易地树敌。而在他的性格下,那些在形式上虚假的绅士们经常被他的一声吼叫或者乱摔东西而趋走,最后他们“彬彬有礼”地把他列入社交的黑名单,女士们也在好奇和无聊的幻想中把他定性为天才般的野兽,而她们惧怕野兽,像是惧怕他的狂飙乐章,亦惧怕这些慢乐章中潜具的朴实之力。
  1802年,《关于死亡,艺术歌曲》(Vom Tode)Op.48 No.3
  在那些耳熟能详的交响巨作尚未被贝多芬、被那个年代给予他的经历、被宏大的时间推动时,我们可以看到如此之多的片断在他的脑中闪过,看到如此之多的思想个体在酝酿。把儿时丧失的快乐、把耳疾、情伤以及社会中难以扭转的大众堕落集合到一个渴望理想的心灵面前,他不得不用他的悲伤回应。虽然值得庆幸的是他后来用发自本性的反抗创造了伟大的斗争之音,但节奏落下、交响的大幕未拉开时你听听这首歌吧,它预示着今后的旋律要表达的内容。
  Vom Tode 关于死亡
  Meine Lebenszeit verstreicht, 我短暂的生命旅程,
  Stündlich eil ich zu dem Grabe , 它只向着坟墓前进,每时每刻
  Und was ist's, das ich vielleicht, 将是什么等在那里,
  Das ich noch zu leben habe? 生抑或死寂的选择?
  Denk, o Mensch, an deinen Tod! 深思吧人们,在这死亡之上
  S?ume nicht, denn Eins ist Not ! 勿耽搁,这当是你即刻所做
  (我的翻译水平有限,定有不合诗韵之处,就更不敢说翻译得吻合歌曲的韵律,望读者见谅)
  这首诗是由德国启蒙运动作家及诗人Christian Fürchtegott Gellert (1715-1769)所作,他的诗在欧洲的影响力及普及程度是相当大的,许多作品可以说是被视为宗教范本的。有些巧合的是这位诗人逝世于1769年12月13日,而大约一年后,也即1770年12月26日,贝多芬出生了。诗中阴郁的情调和哲学的思考很容易让我们联想到在这首歌曲创作的这一年(1802年),贝多芬写下的《海利根施塔特遗嘱》。(右上图为贝多芬写就这部遗嘱时坐在的小屋)仔细阅读这份遗嘱,对比这首诗,你能看到死亡在一个将要进入更高艺术领域的年轻人脑中是多么重要,而死亡又是如此有力地启发了他,让他冲破艺术的禁锢,在一个语言无法描述的话语基础上诉说得更多。
  1803年,《第三交响曲,降E大调“英雄”》Op.55,第二乐章
  这是不折不扣的开端,在他的生命中,这是一次亮眼的涅槃,第一乐章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极大的企图,他渴望得到的远非那个时代所能给予他,甚至至今,我们听到这些强音时也有一种对大理想的渴望被激起,而这也说明着这种渴望时至今日也未能实现,他的音乐仍然以斗争的方式存在于不完满的世界中。而这一次创作命运上的转变在这部宏伟的交响作品中被完美地安排成一幕精彩的戏剧:第一场,对建立世界的渴望;第二场,对死去的悲伤回顾;第三场,踏上了新的征途;第四场大有凯旋之意,却综合了通往胜利的斗争场景、对牺牲的歌颂、对胜利的赞美。对交响乐队的调动在当时来讲是如此的庞大,以至于当时的人们根本无法知晓半个多小时里耳朵所经历的事情,而这时给予交响作品以新的意义的人竟然已经严重耳聋。
  由于这部作品的第二乐章体现的哀伤基调和“葬礼进行曲”的标题,后世常常把它用在大人物的葬礼上,可这本来是贝多芬为自己重生所作的图景,其中所述怎是他人所能代替,又怎能把它作为其它人的送葬之乐呢?贝多芬送走的是那个已无力承担寂寞和困苦的躯体,但却不是单纯的埋葬之意,死亡对于他有着不同的境域。弦乐组的相互带动是它们哭泣的感染,为了失去。但管乐的高亢象征的是对死亡的抛弃,也就是对有所畏惧的抛弃。无所畏惧的向往给予小提琴的是些许暖色,同时弦乐组以舒缓的方式反传回去的回顾情绪在木管乐器上也有响应。
  在声音的效果上,贝多芬习惯运用的对比和冲突开始露头,于是灵魂的生和躯体的死在幻化成不同乐器时形成了在此之前音乐历史中不曾有过的语汇。那种狂想的色彩掀起了贝多芬身上浪漫派思想的萌发,由意志作为基础的音乐塑造代替了以结构作为基础的束缚,乐章虽标识“极柔的柔板”,但旋律打开的巨大悲伤裂口却丝毫没有为传统技法留有余地,那种感情的宣泄不做老旧的掩饰,直白但却让交响各部浑然一体。这一次成熟的表现,为贝多芬今后的慢板作品开启了不一样的空间架构。
  1806年,《第四交响曲,降B大调》Op.60,第二乐章
  很有趣,在第三交响曲的成功飞跃后他写出了一生激烈的音符中显得极为安然的一段,似乎积压的愁云在风云莫测的天空偶然散去,留出了一个空隙让阳光有机会射出暖意。想想这个乐段的创作:夹在第三和第五两部带有悲剧性塑造的思维缝隙中,我觉得它流露出的“情”意是在贝多芬一生创作中的一次亮点,音乐口吻在他其它的作品中很少看到。
  贝多芬第四交响曲的音响效果已经成熟到让乐器间抽象地相互说话,交响音乐的创作思维在他的脑中开始变得自然而不生涩。旋律连绵,让管乐充分地体现了它在弦乐之上的通透,为乐曲中体现的诗意彻底服务。弦乐旋律的声响涌动给予我们一种波涛的联想,这种涌动产生了富于活力的效果,以一种温柔的力感将德国交响音乐传统中“弥漫”的肢体感观呈现其中,(习惯于接受他的暴怒形象后,会感觉很有趣)完全没有情感上不悦的裂痕,旋律过度中的唯美让我看到莫扎特那种天才行为在另一种个性下延续的美妙。
  似乎有些事情是同为渴望创作的人才能知晓的,因为只有心理上有过这种经历才能理解非语言般的话语,以及在敏感的神经上体会生活种种给予创作生命的点点影响。我相信第三交响曲给予贝多芬自己心里上的成功安慰是大于周遭人群给予他的那一点微薄赞扬的。这一次经验让他看清了很多,对于他的力量如何去释放才会最美,才会更具有价值都有了更准确的认清。在第三和第四交响曲之间创作的作品证明了他的成功:三重协奏曲、小提琴协奏曲、第四钢琴协奏曲、“热情”奏鸣曲、一生仅有的歌剧《费黛里奥》。而这一时期又一位恋人Josephine von Brunsvik走入了贝多芬的情感世界,在她家庄园的美好夏天给予创作者的也许正是这个乐章中诗意的激发。也或者在这时丰厚的创作开始让他看到重生的力量,并且给了心灵以安慰,所以出现这样温暖的情愫是很自然的。但是我也得补上一段车轱辘话,以免把这一作品完全介绍到温柔乡里:在这一乐章中的温柔可不是浪漫派盛期的那种私密倾向严重的幻想,由于作品所用调性在上升到激烈及平缓到温和上都具有一定的可能性,所以旋律本身也绝非单纯的只去顾及一种情绪。在很多地方体现了他的确存在的怀疑心理,也就是如果爱情和创作都在走向成功,那么为什么世俗堕落的阻力依然显得如此顽固且并无彻底转变之意?类似这样的怀疑让乐章中那些看似坦然面对人生的旋律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1807-08年,《第六交响曲,F大调“田园”(Pastoral)》Op.68,第二乐章
  有了贝多芬的这些辉煌作品,音乐在19世纪的开端是多么的让人兴奋,然而在这个时刻,他却已是彻底失聪了,从他意识到耳边只有自己想象的音符而没有其他人的招呼声起,他所作的所有作品都在证明着音乐在深层的美是如何在其“表面”获得成功的。
  请试着抛弃“田园”这一层图画给予你的音色联想,在音乐“交响”的传达方面寻找它的特制,你会发现一些节奏所无法支撑的旋律运行。
  有一些指挥家习惯于采取某种手法让乐队演奏赋予连贯性,在乐句之间形成一种层峦迭嶂之势,让音乐具有更大的流动感,而这一做法正是考虑到了音乐的流动性(或者是音乐即兴的特制)。不过这一慢乐章却本身就具有这种摆脱节奏束缚的特性。虽然贝多芬听不见,但由于有了被辛勤创作磨练出的心理听觉,所以在这些失聪后的作品里他可以花更多的心思在“写意”上。应该说每一首作品都会有一个即刻的起因,而“田园”作为浪漫派标题作品的开端是贝多芬对博大的自然之力发自内心的崇拜,音乐的面貌也由于对这一主题的附和而形成乐器(音色)向应的应用。但这并不是油画式的进行,而是与中国的山水画法相类似的进行。中国的一部分山水画家并不是扛着画板到山中作画,而是提着几样画具到山中体会自然,取回几张小样,而后回到斋亭把“印象”挥洒在纸上。也就是说画里的是他的记忆,是他的感受催生的又一图景。在这部作品的首演节目单上贝多芬曾经有过一段自己的解说:“乡村生活的回忆,写情多于写景”,所以感情的波动才是支撑音乐表面的力量,而更具有广泛成功的音乐面貌也让更多人可以直观地感受作品的那个即刻的起因——大自然的美景。
  那么提到这首作品在音乐本身就具有的连绵感观,以及脱离节奏的那一丝倾向,我且只在这里说是失聪后的第一次解放,之后的对音乐创作的改观和成功是远超过这一刻的成功的。并且我也提醒不要让过多的赞美把音乐中由于失聪而带来的硬伤给忘掉了,从第五交响曲开始我们就应该意识到贝多芬的音乐并没有很好地考虑到一般人耳对音乐音量的承受以及对音色分辨的能力,所以较之他早期的作品,在很多交响作品齐奏的乐段,音乐总会显出不清晰的感觉,这种无法调和的听觉硬伤或许可以带来某种情绪上的表达,但显然对美的渴望会让一个人从本能上需要更加明晰的声音,这一点也一定是失聪后贝多芬一直无法忘却的失意伤痛。
  从1809年开始到1812之间写出那封“不朽的恋人”的情书,贝多芬到底在他的生活中更渴望什么呢?或者问题是这样的:他是更加渴望生活及爱情的完满还是不顾一切地追求他独立的艺术世界的崇高?我清晰地记得当初听到他1809年创作的“皇帝”钢琴协奏曲的第二乐章时的感觉,就在钢琴出现的那一刻,我被震惊了,瞬间对人生的体验有了上升至浩渺宇宙的感觉。自己如一颗星星,一生的故事都在那几次眨眼中飘散在星辰里。不过第七交响曲的第二乐章又一次把他的戏剧人生拉了回来,只在管乐的一生痛苦呻吟中我们便能得知正有一个似已望见失败的成功渴望折磨着他,那或许是爱情,但我倾向于把那说成是对天使般爱情的渴望。
  1812年,《第七交响曲,A大调》Op.92,第二乐章
  第七、八两部交响曲在节奏上是吓人的,凭借如此古典的模式他发泄出了如此多个性化的情感。这是“欢乐颂”之前的准备还是被生命终结了的另一种形式发展上的草稿?这一切都甚是有力,且力量的释放又那么地有稳固之美,这真的是得益于贝多芬对节奏的理解——对最有力之表达的支撑。
  而酒神般的快板中,这个第二乐章是怎么了?在无限炫耀自己对力量掌控的三个乐章中间,它似乎透露了几句他的爱意,几句情话,几句当他躺在一个女人的身体上时才有的口吻:“我的天使,我的一切,我真正的自己”……“你可不可以完全属于我,而我也完全属于你?”……他在恳求,三封在1827年意外发现的情书里最多的是问句,“不朽的恋人”是他对真实个体的称呼还是他在写下这些真挚的话语时依然如创作音乐般假象着的永恒事物?这个第二乐章始于那种信中的口气,弦乐一直都在若有所诉,直到鼓声在背后敲响,弦声上扬,恳求换成哀求,你不难想象这三封情书背后的故事结局。我一向认为伟大的女性不可能只被一个人去爱,而伟大的女性的爱也绝非哪一个男人可以担当。相反,只要是一个男性,他便无法遏制情欲给他带来的冲动。而由于伟大的女性不常有也难于被发现,所以一个超世的男人,他渴望的爱情也就无法在单个的女人身上得以完全。一次次的寻找,一次次地被非伟大的女性拒绝,他还是有情话要说,你能辨别他无穷无尽的冲动是被他创作的欲望激励起的,还是他的音乐激励起的情欲冲动吗?总之末乐章的力量是这部作品要展现的极致,并且在这样简单有力的纯音乐下出现了这一封独特的音乐情书。
  1818-19年,《第29钢琴奏鸣曲,降B大调“Hammerklavier”》Op.106,第三乐章
  在他完成了第八交响曲之后,他或是由于病痛,或是由于更深层的思考,交响曲的创作停滞了十年之久。在这时,室内乐作品充斥着他晚期的创作,而这些奏鸣曲、弦乐重奏、声乐作品开始显现他晚期作品的呓语特征,这首降B大调钢琴奏鸣曲无疑可以拿来作一例证。这第三乐章“持续的慢板”如果只是一小段,我们或者可以把他解释成暮年的安然,然而它却长约二十分钟,这简直是演奏一部他早期奏鸣曲的全部时长。在这里绝没有明亮的炫技段落,平淡中双手似乎都没怎么抬起过,但是它却最大程度地考验了演奏者对钢琴音乐的理解。
  相对交响作品,钢琴的乐谱可以很清晰地表明一个作曲家的音乐意图,你可以生硬地把钢琴曲谱分成高低、长短、快慢,然而旋律的确是运行其中的。莫扎特的灵动和戏剧风格、肖邦的踏板和自由速度以及肖斯塔科维奇的那种自然叙述都给予钢琴音乐以旋律的美感,让键盘的颗粒得以用不同的方式流动。不过在贝多芬晚期的奏鸣曲中没有装饰,这一慢乐章完全没有高低的强烈对比,它只在一个平缓的流动区域内表达着一个充满音乐的无声内心世界;它也完全没有炫目的长短、快慢交错,乐句的一口气甚至可以绵延几分钟。棱角,我曾经在一本介绍贝多芬钢琴奏鸣曲的书中读到这样一个反映这部作品的词汇。由于在纯粹的自我叙述(或者欣赏)状态中他考虑不到外表美,所以音符之间的关系变成了无时不在进行的讨论,但讨论的对象却外表模糊,只对它的具有意义保持坚定。这样的写作怎能不让键盘上的音乐产生无数个棱角呢?
  我们可以说“命运”、“欢乐颂”是涉及全人类的,但他的这些晚期的室内乐作品是涉及他自己的,他朴实的变奏大部分是在对自己说着:我的什么给予我什么,我的什么带来了什么……这一次呓语的开始带来的是晚期的个人音乐活动,不过也带来了一次伟大的创作计划。
  1819-24年,《第九交响曲,d小调“合唱”(Choral)》Op.125,第三乐章
  失去幻想中永伴身边的爱情却无法摆脱晚年永伴身边的病痛,他必然孤僻。但不知是哪一日的哪一根神经刺激了他的活力,或许是一首质朴的民歌旋律给了他获得交响上的光明,长达五年多的酝酿就此展开。我们不能用嘴说出或用笔写出这是怎样的好作品,他也绝非只借助于音乐的力量去获得它的成功,它最大的感染之力在于他用一个人类的个体最大的创作努力,把人类可以在内心塑造的永恒之声用乐器、人声及诗歌交织出来,只有更加久远的时间能说明一切。
  在每一次聆听它的一个多小时里,我们经过前两个乐章迎接新世纪的前奏,听着那延续了第七及第八交响曲给予他的经验,让它的开端获得精神上力的满足。直至让“欢乐颂”的末乐章辉煌地把新世纪的到来做以最好的总结,我们都是激动的。只是他给自己在这些磨练的欢乐之外还留有这个如歌的柔板,它蕴涵了这个战士一生的回忆,同时它也蕴涵了这首交响曲本身的所有旋律动机。复调音乐的意义被重新赋予,弦乐和管乐之间没有明晰的节奏对应关系,旋律近乎在曼妙间跳跃到无拘无束的自我对应中。巴赫是否在他的复调音乐创作中展望过它的前景呢?polyphony(复调音乐)和symphony(交响乐),对比一下这两个词中源自希腊语的前缀:“poly-”的前缀表示的是“多个”,是一个体现丰富的基础。而“sym-”表示的是“共、合”,是万物交融的新发展,这是多么有趣的演变,巴赫、贝多芬,德国音乐历史上的两位巨人让这几百年间的西方音乐史成为传奇。
  有些人的追求可以很渺小,只要在所求之物上看到珠光宝气的外表便让他满足。但也有一小部分人,以全部的生命为时长来探寻人类无限的可能。而当这一小部分人看到那之前不曾有过的光明并带给世人时,人们却只能赞叹一下它美丽的外表,甚至有些人根本不知道在那一刻发生了什么。第九交响曲充分地反映了贝多芬所作的,对音乐深层的探索。而失去听觉的直观后,他在艺术哲学层面的功力也就恰好以更直接的方式在音乐中展现出来,而这时他音乐的外表美也恰好地证明了这些哲学层面探索的成功。在这个慢乐章中充满了太多可谓“现代”的语汇,在音乐史上它的出现穿越了时间,打破了史学在资料层面上的束缚,让历史的研究进入到与心理学和创作哲学相结合的讨论范围内,不过矛盾之美却又在于对它的讨论由于文字对音乐的无法企及而空留大师音乐的美丽交响在我们耳边荡漾。
  我们或许会说一个人如果生下来就没听过音乐,那么他即使死去也不会在音乐的美丽对比下有什么可惜。但如果他曾经听过音乐,又那么爱着她,却不幸地在下半生里伴着耳聋死去,那么他的生命是可惜的吧?不过听到这音乐,我们只觉得没有她才会是可惜的。应该这样说吧:我们最该为思想的却失而感到可惜。
  1826年7月,《第十六号弦乐四重奏,F大调》Op.135,第三乐章
  1827年3月26日的下午,维也纳最为著名的一场雷电向全世界告知了贝多芬的生命嘎然而止。虽然他的艺术给予了Beethoven这个名字背后集合的一种永生,但这个人在生命的最后几年中却真实地承受了无尽的病苦。
  弦乐四重奏的创作始终伴随着他的生命直至最后终结,作品第135号虽不是他最后的旋律,但却是他一生创作的最后一部完整的作品。在这缓慢的弦乐对话中,我能感受到由于身体的虚弱,一个生物的精力在一点点地被抽掉。这一乐章,甚至整部四重奏与创作盛期的作品相比都不能算是贝多芬为世界的创造,这只能说是临终前的几段口述,在技术上它依旧维持着朴素的庄严,但从最直白的音乐效果上看这部作品只有哀伤和解不开的矛盾。不要以为第九交响曲的成功可以带给一个生命超越病痛的神力,它的力量并不是我们粗浅地理解的所谓魔力,理智的人们可以发现,它的力量能支撑贝多芬在此后写就这些作品以及做出《安魂曲》及《第十交响曲》的探索,便已是精神战胜躯体的有力证明了。
  相比第四乐章强烈的矛盾对话,这个乐章平和许多,可以看清他在寻找更稳固的古典形式,也隐约听得到他对其寻找时的痛苦。形式在创造者眼里不是对历史愚昧地继承,而是取其精华并丰富自身,而伟大的创造者更会在宏观的思维上去理解“结构”。晚期作品的形式回归是贝多芬对历史的认清,是跨越时间的思考。通过他回忆性的慢乐章我们也得以思考,虽然在短短的时间里以海顿为中心建立起了不可忽视的古典艺术高塔,但古典乐派再怎样依附自己的思想路线发展,即使到了极致也终究是从形式走到形式。而对于漫长的浪漫派思潮,没有稳固的方向感也无法在它的绚烂下走进建筑般的伟大领域。所以在德国独特哲学式的音乐传统中,贝多芬的伟大便在两种思潮的撞击下凸现出来。当然在形式的稳固和情绪的突围相结合上,晚期的莫扎特(或者还有更晚的海顿)也用历久弥新的作品展示了时代和思想交锋之际培育出的永恒之美,而他们也正是在艺术的发展规律中为贝多芬立起了一个自身也光辉无比的前兆,并帮助他为新世纪做了最为光辉的开端。
  写到这里,我的贝多芬慢乐章的历程也算告一段落了,这一历程中节选的慢乐章自然不是很全,无法详尽地概括大师一生在这一领域的创作特点。而我也不是想用这一篇文章说明慢乐章的创作就是贝多芬音乐生涯的所谓真谛,他快板的恢宏、他作品中的整体框架感都是他创作一生的精彩部分,岂是几段慢乐章就能说得透彻。我只是试图在一个由于 “命运主题”的精彩,而被习惯视为创作狂放乐章的音乐大师一生中选取几段真挚的瞬间,让大家莫要忽视创作之人的内心是怎样生活的,并且努力用他在这一方面的创作成果展示一些他的创作特制。只希望我在这些精彩瞬间上的努力可以为大师的音乐做些微薄的传播之力。
  我在最后放了一首由我自己合成的,由德国女钢琴家Elly Ney演奏的悲怆奏鸣曲以及她朗诵的海利根施塔特遗嘱的音频。意在让我们从这部死而未死的遗嘱中遥望贝多芬在世的那段日子……

曲目


专辑曲目:
CD 1:
1. Trio for piano, clarinet & cello Op.11 – 2nd Movement
演奏者:Rudolf Serkin, Richard Stoltzman, Alain Meunier
唱片出版:Sony SMK 47296 (Marlboro Festival 40th Anniversary)
2. Piano Sonata No.8 “Pathetique” Op.13 – 2nd Movement
演奏者:Wilhlm Kempff
唱片出版:DG The Originals 447 404-2
3. Piano Sonata No.14 “Moonlight” Op.27.2 – 1st Movement
演奏者:Tatiana Nikolayeva
唱片出版:Olympia
4. Vom Tode, lied for voice & piano Op.48.3
演奏者:Dietrich Fischer-Dieskau, Hertha Klust
唱片出版:Testament SBT 1057
5. Symphony No.3 “Eroica” Op.55 – 2nd Movement
演奏者:Ferenc Fricsay, Radio-Symphonie-Orchester Berlin
唱片出版:EMI IMG Artists 7243 5 75109 2 9
6. Symphony No.4 Op.60 – 2nd Movement
演奏者:Wilhelm Furtwangler, Vienna Philharmonic Orchestra
唱片出版:EMI References 7243 5 67496 2 7
7. Symphony No.6 “Pastoral” Op.68 – 2nd Movement
演奏者:Gunter Wand, NDR-Sinfonieorchester
唱片出版:RCA RED SEAL BEST 100
CD 2
1. Symphony No.7 Op.92 – 2nd Movement
演奏者:Leonard Bernstein, Boston Symphony Orchestra
唱片出版:DG 469 460-2
2. Piano Sonata No.29 “Hammerklavier” Op.106 – 3rd Movement
演奏者:Glenn Gould
唱片出版:Sony SMK 52645
3. Symphony No.9 Op.125 – 3rd Movement
演奏者:Wilhelm Furtwangler, Chor und Orchester der Bayreuther Festspiele
唱片出版:EMI Great Recordings of The Century 7243 5 66953 2 0
4. String Quartet No.16 Op.135 – 3rd Movement
演奏者:Quartetto Italiano
唱片出版:PHILIPS DUO 454 711-2
5.《Heiligenstadter Testament》With Piano Sonata No.8 “Pathetique”
演奏者:Elly Ney, narrate & piano play
唱片出版:h?nssler CLASSIC